日前，商务部消费促进司已于五月底召集车企和相关行业机构等开座谈会，规范整治“零公里二手车”乱象，同时引导二手车出口。
当“零公里”与“二手车”这两个相对矛盾的概念捆绑在一起，一场由过渡内卷竞争滋生的畸形业态正在席卷整个汽车市场。
为何出现
所谓“零公里二手车”指的是已经完成车辆登记手续，名义上属于“二手车”，但实际行驶里程极低甚至为零的车辆。
主要来源包括车企清库存的老款产品、经销商提前上牌的“业绩冲刺车”，以及比例相对较小的运输受损车、展厅展示车、试驾车等等。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专家委员会专家委员李颜伟接受采访时指出，还有部分汽车企业与供应链公司合作，将新车提前上险转变为零公里二手车后，再将其以展车的名义回流到直营门店进行二次销售。
图源：财经网汽车摄图
国际智能运载科技协会秘书长张翔分析表示，市场中的“零公里二手车”并非短期内出现的新现象，而是市场长期存在的一个老问题。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车企将滞销车向经销商压库，而经销商面对现金流问题采取的特殊手段。
“另外，零公里二手车还涉及部分企业为了拿到政策补贴的情况，以及经销商为达成车企所布置的销售任务获取返点奖励而采取的办法。”张翔称，这些客观因素造成了市场中零公里二手车的存在。
长城汽车董事长魏建军在采访中也提到，这类车辆在网络平台大量存在，商家以低于新车10%-30%的价格销售。出现这种现象主要是因为汽车市场竞争激烈，厂家和经销商为缓解库存压力、回笼资金，将库存较久的新车注册为二手车出售。
值得注意的是，零公里二手车不仅可以帮助经销商处理库存，还可帮助车企获得更好看销量数据及财务信息。魏建军直言，部分主机厂为营造产品“热销假象”会故意让新车下产线就上牌，流入二手车市场。
由此可见，“零公里二手车”也会导致车企销量数据存在一定水分。据央广网，有二手车商透露，市场上参与“零公里二手车”交易的商家不在少数，从传统车企到新势力品牌均有涉及，逐渐构成一条涉及多环节的灰色产业链。
流通路径
在某二手车交易平台上检索发现，将条件设置为行驶里程1万公里以下、车龄1年以内，二手车几乎涵盖当下所有主流汽车品牌。值得注意的是，将车辆行驶里程由低至高排序后，交易平台则出现大量“零公里二手车”，传统燃油车及新能源汽车均有涉及。
从价格来看，这些零公里二手车定价较新车指导价便宜数万元。如一辆红旗E-QM5 2024款 450KM 出行版 100kW车型，显示2024年11月上牌，新车含税价为16.67万元，如今在二手车交易平台上显示一口价8.58万元。
图源：某交易平台截图
还有一辆比亚迪2025款海豹05智驾版DM-i 55KM豪华型，新车指导价为7.98万元，上牌时间为2025年05月，如今售价5.98万元，较新车指导价优惠2万元。但值得注意的是，该车型目前比亚迪经销商新车报价同样为5.98万元。
围绕“零公里二手车”，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专家委员会成员李颜伟分析称，上险数据中有一个分类是单位购车（公户），如果某个车企品牌这个数据同比增长率异常高，那么这个品牌则有可能包含零公里二手车。车企把车辆交给贸易商，贸易商批量上交强险，这个数据就成为异常公户数据的来源。尤其是集中在季度末/年末冲量的节点上，这种异常就有些问题。
据澎湃新闻，有资深二手车商透露，目前国内汽车市场中已经出现了较为规模庞大的专业零公里二手车商。他们从经销商手中批量采购来的二手车，主要有三个去向：个人车主、以租车行为代表的车队，以及二手车出口。
这其中，部分零公里二手车便是通过各类二手车交易平台针对个人车主进行销售。
而销售规模更庞大的是以租车行为主的车队业务，这一路径下的“零公里二手车”主要流向租车公司或网约车公司。据一位网约车司机透露，他便是从租车公司手中租下一辆京牌红旗E-QM5新能源汽车从事网约车工作，月租金为5000元。
除此之外，零公里二手车在出口方面同样数量庞大。
一名车商表示，当前国内已经有数百家获得资质的二手车出口企业，这些企业的车源主要来自于国内的汽车经销商和部分新能源车企，一些大的汽车经销商集团都已开启二手车出口业务，“出口的二手车主要为零公里二手车”。
据《财经》报道，多位相关人士分析，零公里二手车出口量规模应在数十万辆，在二手车出口总量中占比颇高。
加强监管
车企获得更漂亮销量数据，二手车商获得更丰厚的利润，原本多方收益的买卖，为何会导致矛盾公开化？
据北京日报，有业内人士直言，这种做法让补贴政策存在被变相套用的风险。部分二手车商利用车辆置换补贴规则，通过报废车置换方式获取1.5至2万元国家补贴，这种操作扭曲了政策设计。同时，消费者权益保障体系可能出现漏洞。
与此同时，这种操作还会营造出虚假的市场繁荣，导致资本市场对行业真实供需关系产生误判。
图源：财经网汽车摄图
李颜伟评论称，“零公里二手车”涉及上市公司财务造假问题，在美股市场，这是很严重的财务作假行为，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对涉事公司会进行罚款，高管也会被处罚。
由此，业内多方呼吁“零公里二手车”要加强监管。据第一财经报道，26日-27日，一则商务部消费促进司召集车企和相关行业机构等开座谈会的通知在网络上流传，会议主题是研究零公里二手车及进一步促进二手车流通消费相关内容。
参会机构包括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后市场分会、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中国汽车技术研究中心，参会企业包括东风集团、比亚迪、元通国贸、山东华通、抖音集团和瓜子二手车等。
对于上述会议通知，中国汽车流通协会方面表示，以官方发布的信息为准。一位接近东风集团的人士表示，车企参加了会议，会议主要是想引导二手车出口，并规范零公里二手车市场。该人士还称，“（座谈会）确实是主动报名的。”
内容综合自第一财经、央广网、澎湃新闻、证券日报、北京日报等。
